入住台大公館病房, 房內置有三個床位, 這似乎已是上帝最佳的安排了。 三週之內, 病人進, 病人出, 但媽的情況似乎一直在惡化。
我深刻地體會到原來我們要呼吸是這麼地困難。
當初在台北醫院選擇需要使用呼吸罩時, 便已注定, 這玩意一套上去, 許多人是無法再離開它, 母親便是其中例子之一。 呼吸器將空氣打入肺內, 再吸出體外, 使失去呼吸功能的人, 能夠繼續活下去。 但它卻讓病人心胸悶痛, 心跳加快, 口乾舌燥, 臉部變形。 為了一口氣, 人得謙卑容忍, 低聲下氣。
呼吸罩緊緊地綁在媽媽的臉上, 她的眼神充滿、不安、焦慮。 雙眼眨也不眨地睜著, 想表達她的痛苦和無奈。
在父親的心目中, 媽媽是美女, 是腎妻良母, 她是一位能幹又能相夫教子的賢內助, 父親一生對她的關愛專一, 永不改變。
媽媽一生以禮(理)待人, 她是職業婦女, 但除了親戚外, 卻沒有幾個知心的閨密。 她對外人保持距離, 她不太施捨, 也不願求助於人, 所以, 除了家人親友外, 她沒有什麼朋友。 生病了, 也沒有人來探訪她。
人說夫妻白頭偕老, 如今母親病危, 連自己最親愛的丈夫也無法來看她。 我知道, 她雖然外表堅強, 再也見不到她的丈夫,
是她心中最悲慟的一件事。 屢次建議是否帶爸爸來看她, 都被她頑強地拒絕了。
我常仔細地端詳著病榻上的母親, 她的臉龐越來越像記憶中的外婆, 飽滿的前額, 高高的顴骨, 深陷的雙頰…此時, 突然讓我回想起約36年前外婆過逝的景情。 她走時是因肺炎, 肺積水, 導致心臟衰竭。
當我從東海大學回家時, 看到在大門上貼的字條: 「外婆病危, 回台北。 」 我雖然是外孫, 但媽是外婆獨生女, 掌上明珠, 我則成為外婆最嬌寵的對象。 悲慟之情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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