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媽走完最後一程 (一)
2008 年 5月20日
母親突然病重, 急速住入台北醫院病房。5月22日, 病情惡化, 徵得兩位醫生同意, 陪著躺在擔架上的母親, 上了救護車, 轉住台大急診。在那擁擠、吵雜又髒亂的地方住了5天, 終於等到病房, 送往台大公館病房。5月29日, 母親的心跳遽然下降, 呼吸困難, 急救後渡過難關。7月23 日, 台大醫院告知若不氣切, 就得強迫出院, 於是母親三度被抬上救護車, 轉往泰安醫院。8月2日, 清晨母親病逝, 前後共11個星期。
2008 年 5月22日
台大急診病房裡, 到處都擠滿了人和病牀。 送來的病人有的滿身是血, 看來十分嚴重, 也有的看不出有什麼毛病。 有些掛著許多管子、點滴袋、電子儀器、電線、呼吸器…, 有的軀身子臥在床單下, 似乎早已不省人事。 牀與牀之間只隔着薄薄的布簾, 擋不住呻吟、哎嚎、嘔吐、哭泣的聲音和味道, 床邊日夜都擠滿了家屬、訪客和看護外勞。
露出疲憊的臉色和焦慮的神情。 白衣護士穿梭其間, 年輕的實習醫師, 偶而也探出頭來, 令人不得不懷疑, 他們到底有多少經驗。
母親因急性腸胃炎、發燒、呼吸急促、心跳遽烈、胸口悶痛, 兩天前緊急送入台北醫學院。
發現心臟擴大, 馬上用了大量的抗生素, 她的血壓居然高到165, 而且一直無法降下。 她完全不能吞嚥進食, 護士將药磨成粉粖, 熟練地餵食, 然而服入的少, 吐出的多。
在發病以前, 媽媽己有輕度中風的跡象, 但根據兩星期前臺大的腦波檢查, 老醫師慢條斯理地向著一群學生, 講解母親的病情:「這不過是神精和血管的老化現象。 」從此每况逾下, 先是右手和右腳沒有力氣, 可憐的媽媽,跌了數回, 甚至撞到頭部, 加速惡化。 据她說那剎那只感到眼前一片烏黑, 完全沒有知覺。
医学上腦中風是一種急性腦血管疾病, 大致有兩種 :⑴血管破裂, 血液流入大腦, 若沒急速醫療, 患者很快就会过世。老實說, 醫療的難度也很高。⑵ 血管阻塞, 流入大腦的血液不暢通, 腦缺氧, 这類比較普遍, 占6到7成。我猜母親中風是部分血管阻塞。出現症狀, 全完符合当時情况, 如言語含糊、吞咽困難、眼前蒙黑、行走很吃力。
這時, 妹妹也從德州趕回來幫忙照顧, 帶她去復建、按摩、
針疚…但都沒有一點好轉。 講話咬字越來越不清楚, 吞食喝水越加困難, 常嗆到氣管。 吃得越少, 越沒有營養, 身體越弱, 落入惡性循環的旋渦之中。
北醫的年輕醫生們又有一套自己的理論, 他們說媽媽得了所謂《漸凍症》, 就是運動神經急速退化。 先是手腳, 再來吞食、語言能力, 最後她將無法自行呼吸。 建議立即使用呼吸器, 萬沒想到, 一戴上這玩意, 就無法再拿下來了。
母親向來身體硬朗, 頭腦清楚, 動作敏捷。 她的病完全是因為照顧失智的父親,
操勞過度而造成的。 父親的脾氣暴躁, 近來又一直有攝護腺發炎, 尿管阻塞等問題, 我們帶他去書田醫院開好幾次的刀。 每回發病, 他不眠不休地起來小便, 尿急又拉不出來, 發脾氣, 壓力加遽了他的失智, 服侍起來更難如登天了。 褲子濕了, 要換、要洗、烘乾、洗澡、擦身, 地上尿騷, 要洗地、洗池, 父親身體結實沉重, 僅僅幫他穿衣褲便是一項極艱難的工作。 因此這些年來母親體力透支, 一下子衰老了許多。 妻子和我一再地勸她去南投鄉下和弟住一陣子, 但她死也不肯, 還說: 「除非我死了, 是不會離開他的!」
講話不清的時候, 父親己不認得她了。 說: 這老太婆是誰? 為何不回家去? 這時她才傷心地領悟到,
不能再服侍下去, 要找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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