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浮萍般的歲月

如浮萍般的歲月

11-14-2009  NY

世上最讓人感到滿足又安全的地方, 便是自己的家了. 有人沒有枕頭的地方, 有人却有許多窩, 許多洞.

請調回台工作以後, 不知不覺地我們又增加了幾個窩. 一個是租來暫時和妻子落腳之處, 另一個, 便是父母親在和平東路的家.

自從媽媽走後, 弟弟將失智的父親和外勞帶到南投與他們同住, 老弟退休後在草屯鄉間蓋了一棟三層透天厝, 也特別預備了一層給他的兄嫂.

除此之外,  我們住了20多年紐約的老巢, 不景氣, 想賣也賣不出去. 回美時, 還是可繼續居住. 左鄰右舍, 都是多年老友. 這個窩如今翻修了一下, 新屋頂、新外殼、新車房的門…總之又是一番新面貌. 暫時以低價租給小姨, 以免宵小光顧. 兩個女兒們在北維州的亞歷山大鎮買了一棟公寓, 靠近華府方便上班, 當然也少不了她們老爸老媽的房間

在這洞與那窩之間蘯來闖去, 我們學會了許多功課. 首先便是 : 這世界非我家. 老實說, 每一個窩巢都是暫時的. 無論是台灣、美國, 無論是自己的屋, 或他人的房, 今天人在這兒住, 明天就要收拾行李怱怱地離去. 有時半夜醒來, 躺在床上對著漆黑的天花板, 很久都想不起今夜我到底在那裡. 那有什麼歸屬感呢?

眼看着弟弟菜圃裏一串串黃色的香蕉就要熟了, 卻吃不到, 就要飛去美國去看兩個寶貝女兒.  大女兒的臥房訂了家俱, 還來不及等到送貨, 也看不到最後擺設, 便要趕回紐約港, 登上往巴哈馬渡假的遊輪.

其次, 無論何時何地, 我們都學會察言觀色. 免得不小心得罪地主、房東、房客大人們. 老弟不爽時, 我們就閉嘴; 女兒半夜回家, 我們早已熄燈, 故裝不知; 更不敢問她們何時結婚之類的敏感問題; 小姨加班回家, 噓寒問暖, 捧茶端菜, 以玆討好, 怕她變心不再住下去; 離開台北時, 要請堂妹夫來澆花、 餵魚、 收信. 

最後, 我們盡量學習隨遇而安. 管他什麼洞, 我們都把它當成一個祝福. 旅館也好, 渡假村也好, 好好地享受家人親友的親情吧!

小女兒明年結婚, 未來的韓國准女婿, 己在煩惱是否還繼續叫我Uncle Louis? 大女兒的男友, 沒大沒小地糾正我對種族的偏差觀念. 與弟弟三歲的小孫子瘋在一起時, 他追著用水管來噴我, 還大喊阿伯公是流氓! 這一切是多麼溫馨啊! 這豈不就是到處都是家的樂趣嗎?

人生如浮萍, 歸屬不是你想要住在那裡; 而是, 那裡的人, 想要與你在一起生活.

母親雖然已回了天家, 但我仍是天天想念著她.不時, 腦海中還隱約地浮現出, 去年除夕夜當她通吃我們壓歲錢時那幅得意的笑容; 誠然, 母親仍然住在我們中間.  如今在台北的家中, 我每天對著她的遺照發呆, 常常後悔沒有好好地對她說: 「 媽媽! 我愛妳! 」是的! 應當緊緊抓住當今, 對妻子說, 我愛她! 對父親、女兒、弟弟及四周的親友們表達對他們的愛意. 應當向天父獻上感恩, 在四處漂泊之時, 衪已到處為我們預備居所和溫暖的家.